养鸡

早在1982年，同属陕西作协的路遥发表了《人生》。陈忠实于某次访谈中表示，读完《人生》，很是沉重，“这份沉重不是妒忌，而是鞭策——他意识到要达到路遥的水准，就要下极大工夫，更别说超越。”何启治谈到。

1991年，路遥出版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这年早春，陕西人民出版社举办有关文艺书籍出版计划的座谈会。会上，李星坐在路遥的右边。陈忠实晚到，坐在路遥左边的空位上。在路遥背后，李星对着陈忠实凑过来的耳朵，告知路遥获奖的消息。

“他说好事好事。要向路遥表示庆祝。过一会，我又伸过头去，你的长篇小说怎么样了?你要是今年还写不完，就从这7楼跳下去。”李星替朋友焦急。

1988年清明前后，陈忠实打开了大16开的硬笔记本，写下《白鹿原》草稿开篇第一句：“锅锅儿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直至1991年腊月25日下午，他的眼前出现原上最坏的男人、与白嘉轩作对一生的鹿子霖的尸首。他写完书稿最后一行文字：“天明时，他的女人鹿贺氏才发现他已僵硬，刚穿上身的棉裤里屎尿结成黄蜡蜡的冰块。”

“爱与性”成了他构思时再三琢磨的命题。他刻意给自己写下两张提示性的纸条，一是针对性描写的：“不回避，撕开写，不作诱饵”;另一张是写到田小娥被公公鹿三用梭镖钢刃从后心捅进，她回过头来，百味杂陈地唤了一声“大呀”时，他顿感两眼一黑。睁开眼，顺手在纸条上写下“生的痛苦，活的痛苦，死的痛苦”。

“电影打出标语，田小娥是中国式的欲望。不光是她，中国式的欲望是一群白鹿原上人的欲望。里面还有白嘉轩、鹿子霖，他们都有各自的生存欲望。”陈忠实说。

完稿后，他叮嘱妻儿守口如瓶。那时，他对社会关于文学的要求和对文学作品的探索中所触及的某些方面承受力没有把握。他还对妻子说，如果仅仅因为艺术能力所造成的缺陷不能出版，他就去养鸡。

1992年初，陈忠实在广播中听到邓小平南巡讲话摘录：思想要再解放一点，胆子要再大一点。他嗅到一种气息，长篇一旦完成，立即投出去，“一天也没必要延误和搁置。道理太简单了，社会对于具体到一部小说的承受力必将随着两个‘一点’迅速强大起来”。

这回，他想到了何启治。

记者注意到，孙绍程家的墙壁上挂了很多幅新近创作的剪纸作品，如果要让这些细腻如生的剪纸作品和“养鸡”扯上点儿边，那么中间的联系人就是孙绍程——这位“巧剪刀”的职业不是别的，正是养鸡，记者采访时，还有不少附近住户到孙绍程家里买鸡蛋。

“我家里现在养着6000只鸡，白天清理完鸡笼、给鸡喂完饲料后，晚上就边看电视边剪纸。有人爱打麻将，有人爱聊天，我就爱剪纸，只要一拿起剪刀来，心就一下子静了。养鸡为生活，剪纸是爱好。”孙绍程笑着说道。

孙绍程说，如果构思好了要剪的作品，他恨不得几天不动弹一口气把它剪出来，拖得时间太长，灵感就不如当初了。“现在家里没有人手，就我一个人忙活着养鸡，白天时间太少，就

只能晚上剪，剪到第二天凌晨一两点也不累，就当是休息了。”

据孙绍程介绍，成了上马剪纸的传承人，他觉得自己得继续把剪纸教给后人。“臧老师今年差不多60岁了，现在还忙着教小孩子剪纸，我如果不忙的话，也想教教别人，让感兴趣的人都学会剪纸。”孙绍程说道。

柳树发芽了，天一天比一天暖和。

一天卖鸡子的小贩挑着担子不停地吆喝：“卖小鸡喽！卖小鸡喽……”我很早就想养几只小鸡，在我的央求下，妈妈终于同意了。小贩打开篓子，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便展现在眼前。多可爱的小精灵啊！一个个毛茸茸的像个圆球，尖尖的小嘴一张一合叫个不停，两只小眼睛又圆又亮四处张望着，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妈妈买了三十几只，颜色有浅黄色的，半黄半褐色的，浅黑色的……妈妈把它们放进一个纸箱里，里面铺上几层旧棉布，怕它们晚上冷，又在盖子上面搭了几层棉絮。

太阳出来了，妈妈打开纸箱，把小鸡们撒在地上，这些小精灵终于重见天日了，一个个活跃起来像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有的蹦几下做做跳跃运动，有的跑起来似乎要当长跑冠军，有的只是伸长脖子张大小嘴一展歌喉，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当夕阳的余晖洒满院子，一阵凉风吹来，它们又凑在一起，彼此挤着拥着抱团取暖。

柳絮满天飘时，小鸡们的翅膀长出来了，个头也大了许多，这时爸爸用细竹枝和铁丝给它们做了个大大的笼子。为了与别家的鸡区分开来，妈妈开始给鸡们染色。早上妈妈坐在鸡圈旁，把门开个小口，手伸进去抓鸡。鸡子们都扯开喉咙乱叫，感觉大难来临了，一个个都往圈的最里面逃。妈妈猛地抓到一只，它就拼命挣扎，翅膀使劲扑闪着做垂死挣扎。妈妈用左手抓住它的身子，右手拿毛笔在红墨水瓶中蘸一下抹在鸡翅上，再往鸡翅下边抹一抹，然后放开。不久笼子里的鸡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在笼里乱窜。顽皮小鸡，哪里逃？！我找来一支细竹竿从笼子里面往笼口赶鸡，这样便于妈妈抓住。这项工作终于完成了，我家的小鸡都有了一个统一的标志，像在翅膀上插了一面红旗，也像在鸡身上盖了个大大的印章。

夏天硬壳虫很多，晚上它们到处飞舞，有的飞到窗户上，有的飞到花盆上，有的直接扑到人的面颊上，真是作恶多端。它们一般藏在枝繁叶茂的树上。为了严惩这些恶魔，几个调皮胆大的孩子就悄悄爬上树叉，使劲跺树枝，只见大大小小的甲壳虫哗啦啦地落下地来。在它们被摔得头晕目眩时，站在地上等着收获战利品的我们就赶紧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抓虫子了，抓到后狠狠地把它们投入水桶里，它们落水后就不便再飞舞逃生了。有时它们的利爪刺得我们的手生疼，但是谁也不去计较，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在水里挣扎，小伙伴们别提有多开心了。更令人开心的是这些小虫子可以喂小鸡。第二天，我们把桶里的虫子往地上一倒，鸡子们争先恐后地吃着，还展开了争夺美味的激烈厮杀呢。不久，鸡子们个个长得膀大腰圆的。

有一只鸡长得特别可爱，大大的鸡冠，毛色五颜六色，脖子里的毛是油油的金黄色，翅膀上有黑色和褐色，身子下面是淡淡的黄色，尾巴是纯黑色，像一面旗帜高高地翘着，很神气的样子。由于它的黑色较多，又很威武，我就给它起名叫黑将军。

呼唤鸡子来吃食时，别人家都是唤：“咕咕咕咕……”妈妈为了与别人家区分开，就唤：“鸡鸡鸡……”我为了单独唤黑将军，就唤：“来来来来来……”我吃完饭故意剩下点儿馒头，去引诱黑将军，这样喂过几次后它对我格外亲近，以后每当我蹲下身子在左手心里放些馒头碎末，把右手伸开，四个手指向上煽动向它招呼着：“来来来来……”它就能听懂似的伸长脖子直奔过来。它用黄色的尖嘴轻轻的啄食，啄得我的小手痒痒的。有时它大概太饿了，用力过猛，我的小手一阵生疼，我赶紧缩回胳膊“啊”的一声，这可把黑将军吓坏了，它赶紧向后退一步，紧张地望着我，还左右走几步，看看爪子再看看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无法表达内心的愧疚，最后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在祈求我的原谅。有时我故意逗它，装作要给它扔食物的样子，手向外一抛，它的头也会随之向上，身子向上跳一下，有时不小心差点儿摔倒，但仍不屈不挠，等待着食从天降。看它那滑稽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就点着它的大鸡冠说：“地上有个吃不饱！”

渐渐地黑将军长得膘肥体壮，早上的打鸣声也更响亮了。我发现，再给它喂食时，它会先含在嘴里，然后再放下，向四周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同时扯开喉咙嘹亮地叫几声，这时跑来几个母鸡，黑将军就会用它那尖尖的黄嘴指向食物示意母鸡快吃，母鸡们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正在这时若有公鸡来抢食物，黑将军会毫不客气地狠狠地往公鸡头上啄一下，很生气地赶它们走，我想，莫非是黑将军喜欢上了那几只母鸡？

八九月份，母鸡开始下蛋了，每当母鸡下了蛋后都要激动地大叫，似乎在向世界宣布：“我下了一个蛋，我下了一个蛋……”黑将军这时就会昂起头叫几声，似乎很怀疑的样子：“我不信，我不信……”母鸡就骄傲地围着鸡蛋应答：“不信你来看，不信你来看……”

妈妈说要杀几只公鸡来改善伙食，留下母鸡下蛋。于是公鸡越来越少了。我央求妈妈把黑将军留下来，让它永远陪着我。

（一）

我家有一块空地，开满了野花丛。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点缀着草丛。于是，姥姥赶集时买了八只鸡，四只公的，四只母的。不久，父母买来了两只鸭，一公一母。

母鸡，公鸡都属于鸡少年，不算小，两只鸭则是小的，毛茸茸的。母鸡个个鸡毛蓬松。其中有一只很乖巧，你若摸它，它便呆立不动，绝不像别的鸡一样逃的飞快。于是，就唤它“温柔鸡”。

喂食很有趣，闲来无事时我便跟着弟弟一起去。它们对弟弟及亲热，弟弟一走进鸡圈，它们全都围了上来。倒剩菜时，我就负责把这些“饿死鬼”赶开，防止它们啄到我们。倒完食就可以退开观看了。它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伸着头，狼吞虎咽地抢着食。

这阵势，十分热闹。

有时，父亲心血来潮便会去逗鸡。他一跃而进鸡圈，张开双手，追鸡赶鸭。它们个个惊慌失措，四下散开，扑腾着翅膀飞起。这时便很难抓到了，但即便如此，父亲还总能抓到一只倒霉的可怜鸡。我和弟弟见此，就从观众席离开，参与进去，帮着父亲围堵一只呆立的鸡。但它们一飞我就害怕，仿佛要被它们的翅膀打到，然后立马退开，给了它们一线生机。

如此几次，父亲就打发我到观众席去了。

（二）

养了四五个月，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时，亲朋好友来了，大家欢聚一堂。姥姥却做了一个让人难过的决定，她又要杀鸡了。这已不是第一次。“每逢佳节便杀鸡”，剥夺一个生命，将人的快乐，建立在它们的死亡上，这样太残忍了。

弟弟再一次哭了，嚎啕大哭。前几次他曾靠这种方式拯救过鸡的性命。他期盼这一次能凑效，但仍无济于事。

姥姥自行开启了飞行模式，对弟弟的嚎啕大哭，我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睹。她一鼓作气，抓起一只公鸡，拿上一把菜刀，走进厕所，用几分钟解决了一条生命。然后用事先备好的热水去鸡毛，把不要的内脏掏出扔掉。

我常想，姥姥也是女的，怎么能忍心下手呢？

对于我们的哭丧，她气的埋怨道：“坏人净让我做，吃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养它们就是要吃的，不然养它们干嘛？养了四五个月，好生伺候到现在，已经对得起它们了！”

我们便停止了哭闹，沉默不语。

吃饭时，我们避开鸡肉，哪怕再好吃，我们也绝不下手动筷。实在做不到。我无法想象，昨日还活蹦乱跳的生命，怎么就成了菜了？生命的逝去让我恐惧，我陷入了死亡笼罩的阴影。

人也是如此吗？

打那以后，我不再打鸡、追鸡了，它们的生命不过几个月，这样短暂，让它们好好过吧。

鸡圈里，它们相依为命，幸福的生活着。